“醒醒，喂，快醒醒。”原来朝他伸手的不是母亲，而是眼前的这个少女——白芷汐。

霁云深恍惚间听见有人在叫他，以为是母亲，嘴里一直喃喃着：“娘亲，我好想你，娘亲，不要丢下我，这里好冷，不要丢下我……”

白芷汐见他一直唤母亲，不禁让她想起了小时候，那时候她才六岁，自己也是这般哭着求母亲不要离开她，可终究事与愿违，母亲还是头也不回的离开了。

往事黯淡不可追，白芷汐想将他从地狱里拉回，亦如那日师兄救下曾经的自己那般。

她割破了手掌，鲜红的血液缓缓滴入霁云深口中，不出半刻，周围的蛊虫全都四散而逃。

炼蛊之人打小便会服下百毒蛊，凡是服此蛊者，便算是与蛊婆缔结了契约，一生得蛊婆庇佑，因此他们的血液里天生带毒，寻常的蛊根本不能近身，还是上好的解蛊灵药。

霁云深恍惚间看见了一个模糊的人影，他不知那人在做什么，只是觉得口中隐约有股血腥味，之后便又不省人事了。

蜡油不断滴落，如同一声声祷告，充满了宁静与祥和，屋内灯火璀璨、亮如白昼。

霁云深缓缓地睁开了眼，灯光有些晃眼。多么可笑，长期生活在阴暗的环境里，一时间竟不适应烛火的光亮了。

“你醒啦！太好了！”白芷汐激动的凑上前。

霁云深顺着那道声音望去，映入眼帘的，是少女清秀的面庞，凌乱的刘海下是一双摄人心魂的眸，似鬼魅，似幽灵，令人心驰神往。

“你是谁？！这是哪里？！”霁云深很是警惕，刚想起身，才发现自己根本无法动弹。

“别动，刚给你包扎好，小心伤口又裂开了。”白芷汐又摸了摸他的额头，“还好，已经不烫了。”

“你到底是谁？为何要救我？！”霁云深此时像一只炸了毛的刺猬，浑身是刺。

因为见过他身上可怖的伤口，所以她觉得霁云深的警惕情有可原，便温柔地说道：“别怕，这里是水云间，我叫白芷汐，我不会伤害你的。”

霁云深将信将疑，他环视着四周，确实没有什么异样，眼前这个女子也未曾伤害自己，待在这里或许是眼前最好的选择。

霁云深望着白芷汐说道：“是白姑娘救了我？”

白芷汐笑了笑：“对啊，我费了好大的劲才将你背回来，你可一定要好好养伤，才不枉我费心救治。”

“多谢白姑娘，待我身体痊愈之后，定会好好报答白姑娘。”

“先别谢的这么早，你的手筋脚筋是用特制的扶桑剑挑断的，凡是被它划破的地方，全身灵力会沿着伤口流失，即便是用水云间最好的灵药，也只能保住你七八成的修为。”

霁云深释然，“你我非亲非故，白姑娘大恩大德，在下心中感激不尽，您不必再为我如此劳神费力了。”

“举手之劳何足挂齿。不过我发现你的身体里还有蛊毒，是怎么一回事？”

“两年前有个蛊师想要吸我的血增长修为，我就偷吃了他的蛊虫，后来他就被毒死了。”

白芷汐疼惜的同时不免又觉得有些好笑：“谁告诉你蛊虫是用来吃的？”

霁云深略带尴尬地说道：“我当然知道它不是用来吃的，可当时我只想与他同归于尽，没想别的，就把它给吃了……”

“那这蛊虫是什么味道的？是苦的还是甜的？”白芷汐打趣道。

“苦的很。”

“啊？”白芷汐见他一本正经的样子不禁笑出了声，“好啦好啦，不逗你了。活着的蛊虫才能称为蛊，而你把它们吃了，死的蛊虫便化成了毒，残留在你的身体里。这毒会慢慢蚕食你的每一寸肌肤，若是长期不治，毒便会深入你的五脏六腑，最终暴毙而亡。”

白芷汐又轻抚道：“不过没关系，还好你遇到了我，咱们水云间可是六界当中最会玩蛊的，况且金蚕蛊已经祛除了你体内不少毒素，照着我的法子来，两年内定能医好你。”

“我不过是贱命一条，哪里配得上白姑娘如此费心。”

“说什么呢，哪有人生来卑贱，一个人若是连自己都瞧不起，又怎么赢得他人的尊敬呢？路在脚下，要怎么走，全凭自己心意，你可不要自己轻贱自己。

这是三年里第一个没有打骂他，并且愿意尊重他、教他自爱的人，霁云深觉得心里暖乎乎的。

“对了，你叫什么名字？”

防人之心不可无，霁云深迟疑了几秒：“在下名唤琰。”

“就…一个字？”

霁云深点了点头：“对，就一个字。”

平静的时光总是过得飞快，霁云深在床上整整躺了三个月，他艰难地起身，想试着走几步路。

白芷汐推门见了霁云深立马过去扶住了他，“你能站起来了，太好了，没想到你恢复的这么快。”

“这几个月辛苦白姑娘了，在下无以……”

“好啦好啦，什么道谢报恩之类的话你也莫要再说了，我听都听腻了。”白芷汐又看了看霁云深身上的伤，“恢复的不错，四肢没有继续腐烂了，脸上的疤也消失了不少。”

“辛苦……”

白芷汐瞪了瞪他，“又要开始了是吗？”

霁云深这才乖乖的闭了嘴。

“今日天气不错，我带你出去晒晒太阳吧。”

“好。”

白芷汐见他一直那丛山茶花，便摘了一朵递给他，“我很喜欢山茶花，其他花朵凋零都是花瓣一片一片掉落，而山茶花在开得最热烈的时候凋零，一整朵花落下，美的决绝，因此，世人也唤它折枝花。”

霁云深看了一眼手中的花，眼里尽是温柔，“从前母亲总会在院子里种满山茶花，还会用它做糕点给我吃，它的气味总是让我想起母亲。”

白芷汐望着眼前这个少年，轻声安慰道：“没事的，琰，虽然我不知道你发生了什么，但是一切都会过去的。”

“白姑娘，谢谢你，其实我……”

忽然亭中飞来了一柄剑，眼看着就要刺中白芷汐，霁云深眼疾手快，挡在了她身前。

白芷汐抽出配剑，将霁云深护在身后，一套醉千秋被她用的出神入化，不过一炷香，剑就被她击落。

一阵酥麻感传遍全身，“不好，是蛊虫。”

白芷汐立刻从怀里掏出一枚药丸服下，随后运功，吐出了一口黑血，血里爬出了一只小虫子。

就在此时，那柄已被击落的飞剑再次向他们袭来，“白姑娘还在疗伤，不行，我不能让她再次落入险境。”

霁云深强行使用内力，他的修为不过从前的四成，加上又有旧伤，没能挡住飞剑。

眼看着剑朝白芷汐的方向飞去，他不顾一切地伸手握住了剑，血液从他的指缝间滴落，在太阳的照耀下显得格外刺眼。

“就算是死，我也要护你周全。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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