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皇儿，孤知道孤已是沉疴难起，命数将近。如今时值大宁内忧外患，乃多事之秋。与楚国的这份和亲文书孤万望你一定要把握住，你皇弟、你母后还有孤的大宁万千子民，日后就都拜托你了！”

“阿晗，母后知道你自小就是最明事理的孩子。你嫁进楚国皇宫后，定要谨言慎行，恭和温婉，方为求得安稳长久之道。宁楚之间虽是路远迢迢，母后希望无论何时何地你都能记住，你永远是受过宁国百姓供奉的嫡长公主！”

“皇姐，是孤无用！父皇尸骨未寒，你就要为了孤和孤的江山远嫁楚国，是孤对不住你。关于宁楚之间的事，皇姐尽力就好，不必过分强求和冒险，一切以皇姐为重。唉，孤也知道，往后的日子皇姐一人独在楚宫之中，想必十分艰难……”

……

“皇姐，莫要怪孤心狠，你既已嫁给楚帝为妃，那就是楚国皇室的人了。难道孤要因一人而弃将士们多年的付出于不顾，让大宁百姓永远偏安一隅地龟缩着吗！”

“公主殿下，能为陛下和大宁献身，您也算死得其所了。”

“母后，您说皇姐会怪孤吗？”

“好孩子，你是大宁的君主，要为我朝万千百姓考量。你皇姐一向最明事理，她会体谅你的。”

……

锣鼓喧天，满城欢腾。

加急的捷报早已被递入了楚宫中，继而传遍了宫里宫外。

宫墙大殿挂满了红绸，张灯结彩，宫外大街小巷的路边随处可见百姓自发准备好的鲜花鲜果，这一切都只为迎接临危受命，从边境大胜而归的楚军众将士们。

与整个喜气洋洋的楚国都城显得格格不入的，只有在楚宫一角的一座殿宇。

荒凉院子里那几棵枯藤老树上时不时停驻的乌鸦，更让这里的人和物平添了几分凄冷。

云晗一身素裙坐在屋内。

屋子里物件摆设很少，只有一张床、一套圆矮桌椅和一扇屏风。

她坐在椅子上，身旁的桌面摆了一套白瓷酒具。

这套与整个院子风格明显不搭的酒具是刚摆上来的，里面盛着楚国皇帝亲赐的佳酿。

至于送酒的宫人，也还在屋外的院子里等着。

云晗安静地环顾了一眼四方昏沉的天地，没有任何犹豫，从酒杯里倒出一盏酒，一饮而尽。

在等待意识混沌的最后时光里，云晗的脑海中闪现过了很多事和很多人。

朦胧间，她似乎听到了宫人们由远而近的议论。

“你说晗妃这般不识好歹辜负了陛下的信任，最终却被她的亲弟弟放弃了，也是很令人唏嘘啊！”

“莫怪我没提醒你，这满宫大喜的日子，你同情她作甚？要我说，他们姐弟也是可笑。靠着背信弃义的小手段套得了些情报，就以为能与我们有一战之力了，真是自不量力。”

“王爷领兵一到，宁军不出三日就溃散而逃，当真是像一场闹剧。”

……

宫人们嘲讽得不留情面，可云晗已没有力气与她们争辩些什么了。

或者说，她原也没什么需要争辩的了。

只是在意识消失前的最后一瞬间，云晗的心里还是不禁冒出了一个想法。

“下一世，我不要再做宁国的公主了。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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