我睁着眼，木讷地看着头顶的宫灯。
往日素净到简陋的殿内，现下张灯结彩，原应是喜庆的氛围，却带着股凝滞萧瑟之感。
“明日要启程前往牧野，殿下早些歇息吧。”
侍女夏蝉柔声道。
我看了眼床头的凤冠霞帔，镶珠串玉，奢华非凡，心中却是凄楚。
几月前，他还拉着我的手秉烛夜游，柔声细语似仍在耳畔。
“再过几日，我便要回宫述职，届时我与皇兄请旨。
素素，做我的王妃可好。”
前日他如约携节杖聘礼而来，我满心欢喜随父皇同去列迎。
不料迎来的，却是他以使臣的身份，为他的皇兄迎娶我为妃。
我假意敛上双目，佯装已然睡去，不想叫夏蝉担心。
耳边传来一声叹息，随后，是夏蝉渐行渐远的脚步声。
她知我心里难过，可亦无计可施。
夏蝉是我的侍女，与我一同长大，亲如姐妹。
这宫中，也就只她是真心待我。
我想起父皇接到圣旨后对我说的话。
“经年战乱，我贺兹族人不善杀伐，受各方欺压劫掠。
今中原成汉国崛起，我族仰其鼻息暂得喘息，但朝贡赋税仍是重压，长此以往，我族亦难以为继。”
“成汉皇帝以重礼为聘，又免了我族三年朝贡，欲纳我族公主为妃。
你为庶出公主，由你前去再合适不过。”
“你若不去，就是置整个贺兹族于死地，你要记住，这是你身为公主的职责。”
父皇之言如当头一棒，我本想争辩，但终究止住了口认了命。
我母妃位卑，常年受宫中各方欺凌，护着我长大已然不易，我若抗旨，我们母女未必能善终。
况且我虽未受过公主礼遇，但确实担着个公主的名分，适龄公主除了我，就只剩下嫡长公主。
故而无论如何，此事皆非我莫属。
一夜辗转难眠。
寅时刚至，夏蝉领着一众婢女进得殿来，预备为我梳洗打扮。
我如行尸走肉般任由她们摆弄。
最后一块红绸盖上，将我的形容枯槁尽皆掩去。
从旁人眼中看，便再无半分异样，不过是个盛装的和亲公主罢了。
待整理妥当，我扶着夏蝉的手出得宫门，外头的宫人早备好了仪仗。
夏蝉扶着我上了马车，挨着我坐下。
我刚坐好，隔着车帘，传来一个熟悉的男声，“公主可有坐稳？”
我心内一阵刺痛，干涩的眼睛...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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