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办证？办啥证？你真的和我不过了。”程友云用双臂撑起身子，看着杨水华。

“你想啥呢，想离婚？想离婚镇上办不了，而且先得办身份证，二代，明天就是去办这个证。”

“噢，你说是去办二代身份证，那就去办吧。”程友云又躺下了。

“等身份证办下来了，咱就去西安，活儿已经找好了。”

“猪没养好，我心不甘，我还想再尝试一次。”程友云停了一大会才说出这句毫无底气的话。

“打住吧，已经头破血流了，你还真想见了棺材才落泪。咱现在赚得起，赔不起，到城里干几年，干好了，有资本了，再回来大干养殖业，我是大力支持的。”

“我再想想吧，不过，不耽误明天办证。”

“身份证要办下来拿到手，最快二十天，你有充分的时间考虑，现在，摆在你面前的是两条路，要么咱们去西安打工，要么去县民政局办手续。另外，还有一个惊喜告诉你？”

“什么惊喜？你别开玩笑了，我心乱。”

“大概四十多天前，我去县城查了一下身体，有点小问题，大夫开了点药，我就吃着，没有告诉你，这月没来那玩意儿，估计怀上了。”说完，杨水华低下了头，摸了摸肚子。

“这可是天大的惊喜，明天就去医院查查。”

“没那必要，你考虑好了，去西安，咱就高高兴兴地去，不去，我就悄悄地打掉，咱俩的缘分就算到头了。”

经过一阵沉默，程友云说：“那还有什么考虑的，就去西安打工吧。”程友云在做这个艰难的选择之前，是在考虑另一个艰难的选择，对于养殖业是放弃还是坚持，如果坚持，接下来是继续养猪还是改变方向去养羊，还是去发现其他，所有的想法都是在农村，杨水华的脾气他是清楚的，他选择和老婆一起去省城发展，并非纯粹的缓兵之计，放下一些东西会暂时地一身轻松，最近发生的事，太累了，他也希望轻松一段时间。后来发生的一切，说明他的这个放弃是正确的。

接下来的二十几天里，他们做了一些准备，处理了家里的一些事情，在齐达内头顶马特拉齐痛失世界杯的第二天，他们俩来到了陌生的省城西安，将开始一段新的生活。

杨水华说的已经找好的工作，是肖韧给帮忙找的。那天杨水华提出进城务工，让肖韧给找工作，肖韧的脑海里一下子就浮现出了韦丽英的形象。

韦丽英是一家医药公司的老板，她曾经患不育之症，肖韧是她的主治医师，

肖韧给韦丽英打电话是在一个傍晚，他来到韦丽英家附近的一个公园，约韦丽英出来吃个饭，说是有重要的事。

“有事电话里不能说吗？”韦丽英说。”你出来吧，就去吃个饭。”

“我减肥，晚上只吃水果，不吃饭。你说，啥事。”

肖韧说：“有两个农村朋友，夫妻俩，准备来省城打工，想劳驾您给安排个活儿，我在报纸上看见你们公司的招聘信息了，有几个岗位我看挺合适他俩。”

“噢，这么个事，招聘工作早已完满结束。”肖韧听见韦丽英好像是捂住话筒，小声对旁边谁说：“你吃饭了吗？”估计韦丽英还在公司，有客人。

然后韦丽英说：“既然你是为朋友两肋插刀，那你就安排吃饭吧，我给你想其他办法，不过，我可不敢保证事儿能办成。”

肖韧看了看四周没人，小声说：“老地方，四楼小包厢。”

“你看着办，订好了给我发个短信。”说完，就把电话挂了。

这个菜馆在过去几年里，承载了他俩的大部分浪漫，饭菜味道好，装修得哪都看着顺眼，干干净净，服务员随叫随到，不叫绝对不到。只是，最近半年，他们来的频率逐渐降低，韦丽英似乎生意突然火起来，总是很忙。

肖韧点了韦丽英喜欢的菜，要了啤酒饮料，韦丽英没来之前，他已经开始喝上啤酒了，他享受这忙碌之中难得的清静，憧憬即将到来的浪漫时分。

韦丽英上楼的声音传来了，高跟鞋踩在木楼梯上，有节奏地敲出了熟悉的鼓点，肖韧的喜悦和笑容顿时堆在了脸上。

韦丽英进门后，肖韧发现她不是一个人来的，身后跟了一个年轻小伙子。

“介绍一下，这位是生殖医学科专家肖韧肖主任，你叫肖哥就行。这位是咸阳杏园中药饮片有限公司的总经理，董事长的大公子刘志辉刘总。”韦丽英介绍着，两个男人很礼貌地握了手，肖韧脸上的笑容和刚才有点不一样。

“点了几个菜？”

“四个。”

“加两个菜，叫慢慢上。”

三个人坐下后，韦丽英说：“你的那对夫妻朋友不是找工作吗，刘总最近一直招兵买马，厂里上了新的生产线，在西安刚刚建了个桥头堡，也需要人。”

“呵呵，办事处，在你口里说得就是好听。”刘总说。

“商场如战场，排兵布阵很重要，这事刘总你看咋样。”

“没问题。我喜欢用农村来的人，他们哪天来，你提前给我挂个电话，我来办事处，面试一下，给安排合适的岗位。”刘志辉说。

“面试，有文化的年轻人说话就是时髦，好了，这事就这样定了，来，干一杯，祝刘总生意兴隆，祝肖主任子孙满堂。”

肖韧一时竟然不知说啥好，刘志辉说：“呵呵，肖主任，你这职业，就是送子观音，经过治疗后，他们生了孩子，这些孩子都有你的功劳，都该孝顺你才是。”

“你们生意人就是会说话，来，再干一杯。”肖韧终于说话了。

酒过三巡，菜过五味，肖韧起身去卫生间时，韦丽英跟了出去，小声说：“去六楼开个房。”

肖韧转身就往楼梯方向走，韦丽英说：“你不是去洗手间吗？”

“噢，一会下来再去。”

从六楼下来，肖韧明显地兴奋了起来，和刘志辉开始掷骰子，直到把要来的啤酒喝完。

韦丽英看差不多了，说：“刘总，肖主任为了感谢你，给你在六楼开了房，你也喝得不少，这酒店档次一般，你就将就一下吧，主要是近。肖主任，不早了，你先回，我跟刘总还有点事要办，我们去六楼。”说着，互道再见，韦丽英搀着刘志辉上楼了。韦丽英的高跟鞋每撞击一次木楼梯，肖韧的心脏就会产生一次共振，他和韦丽英之间，办事是个特殊的语言。

肖韧虽然喝了不少酒，脑子还是很清醒的，他走到街上后，动了几次回去上六楼到门外偷听的念头，最终没有去，他一路都在想象六楼那个房间里，此时此刻正在发生着什么事情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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